随笔|“文人”下水乡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0 14:56:27

“文人”下水乡


我不是一个喜欢出行的人,也不擅长在一群人中争夺存在感。如果一定要出行,必定会寻找一些由头,而去绍兴、南浔的由头,一是阿潘、二是中文系诸生所营造的氛围。


对我来说,旅行就是疲惫,而三天的奔波几乎是折磨了。一路连跑带追,都需要忍着腹痛。阿潘健步如飞,从来都在队伍前头(阿潘在途中说自己作息混乱,后来包兆会老师说阿潘大年三十穿拖鞋,吃泡面,我很想问问他怎么做到身体这么好的),他戏称脚力健捷的人为“健人”,打趣完后和我们一起哈哈大笑,一派天真的样子。


通常是在汽车上,中文系女孩子居多,一刻不停地吃着小零食加盟,如果不吃了,必定是极有默契地睡着了,安安静静的,让人想起冬天阳光下的猫咪,温顺且可爱。


(天地一瓷窑)


我们去了西湖的苏堤、白堤,西湖的湖光山色真的是令人惊叹,湖和远方的天空连成一幅水墨画,毛笔尖蘸了淡蓝色的颜料,又在西湖的水里稀释了一番,才淡淡地作几笔,以彰显秋日法力无边。


如果要爬上去,有的倒不是登山的满足感,而是见一处景的欣然,会有大面积的爬山虎和苔藓,你无法想象,这个世界如何会生出这么多绿树青苔来,好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魔毯罩在了南方的土地上。梦里我想掀开毯子看看底下藏着什么,看不明白,便又轻轻盖上。


(九溪十八涧 我想叫它琉璃潭)
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出行会习惯性地打开相机,走一处拍一处。倒不是感慨科技让我们变得浮躁,而是为我们自己而惋惜。时间也许是我们的敌人,以一种不可追回的速度夺走了我们的年华,在时间面前,脆弱的生命感觉无力回天,只能借助其他手段留住它:照片、录音、视频、图画、以及文字。


我们显得更可怜了,就算是拍几百张照片,以几百种角度,附加几百种不真实的滤镜,都显得捉襟见肘。所以当我看到鸡鸣寺人人举着手机去拍樱花时,当我发现照片越来越多时,我几乎泫然泪下。


我们在和时间对抗。


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九溪十八涧,那天早晨因为下了雨突然降温,又因起得早,人人都倦怠起来。好在雨停了,山溪的水汩汩奔流,从前我以为山溪是一小股清泉,踩着巨大的石头小心翼翼过溪流时才感觉到它的力量。我站在山溪这头看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过来,我想起了高中时大家一起上随笔课,也想起了《恰同学少年》中的故事。我们大概总有些民国情结,为那个时代的学生与大师动容,他们似乎总不老,活在文字里。


(在沈园,一小搓人悄咪咪拉着阿潘拍的)


我现在已经二十一了,也许已经跨出青春期的原野。经历与病痛会让一个人原有的热血、天真变得模糊不清,因而显得暮气沉沉。


因此我由衷敬爱阿潘,因他的赤诚,似乎从他年轻时开始,就不曾改变过。


我因为体弱,晚上也未曾和大部队去古巷。不知在我的梦里,其他人又去了哪些地方,看见了什么呢?我不愿追问,就像一开始知道会有遗憾一样。


南浔时买了一瓶樱桃酒,只因为喜欢那个花纹的陶瓷瓶,我不会喝酒,但总希望像古人一样酩酊大醉,醒来再酣畅淋漓写一首歌行。可惜的是,有了酒,没有机遇,也不敢大醉。后来写出的诗里,假装曾在水乡醉过,可我们这群“文人”,吟诗长啸时,谁又不是清醒地活在梦中呢?


(山深处的树妖)


那天我们走过古旧的河岸青石板路,一边是长长的河,一边是居住在古镇的人家。商业化也许是好的,它使得一座古镇不会因为沉寂而消亡,商业依傍文化,也让它重见天日。但喧嚣与利益又是一块擦不掉的白漆,刷在暗绿的砖石上,刺眼而霸道。


走到最深处时,偶然看见一个人家门口晒着一些橘皮,已经干得发红了,我想起周作人的某篇散文,是用来做桔红糕的。


随着同伴下意识往前赶路时,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,好像南浔的秘密都藏在那片干橘皮中了。


(两个可爱的室友)

 

附行程中所作诗二首,体力不支,勉强堆砌。

秋日游西湖

水阔碧云深,天高白日沉。

何人掷秋意,遍地涌黄金。

枫落妆云鬓,钟鸣动客心。

更无人作伴,酒醉自孤吟。

 

秋日游九溪十八涧

人间画难形,寂寞下空庭。

云散长天阔,霜浓木石青。

寒花容淡淡,梧叶鬓星星。

弄影人扶醉,竹风吹酒醒。


 (冯乾老师后来点评时说,星星是形容年老华发,以为不妥,但我当时拍了一张照片,自认为很有欧阳修《秋声赋》里“黟然黑者为星星”的感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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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:婧婧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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