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报星期六】诗人周啸天:获鲁奖就像馅饼掉头上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8 23:00:13

66岁的川大教授、诗人周啸天日前以《将进茶——周啸天诗词选》(以下简称《将进茶》)成为鲁迅文学奖史上第一个传统诗词的获奖者。他的作品被王蒙称作“亦属绝唱”“已属绝伦”,中国诗歌协会副会长杨牧则称其诗风明快,与白居易类似。不过,随着作品的被“扒出”,也引发了一场空前的网络狂欢和吐槽,有关其诗歌是“新闻诗”“口水诗”“打油诗”等评价汹涌而至,根本停不下来。对于网络吐槽,周啸天显得异常淡定,在他看来,这都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所致,“我太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情况。”


旧体诗首获鲁奖 网友吐槽名家力挺

“一个叫周啸天的诗人居然获了奖,气得我差点拍案而起”“堵住了柳忠秧,万万没想到出了个周啸天”“这样的诗,还能得奖?”“侮辱公众智商,简直是诗歌的耻辱”,就连之前身陷“跑奖”传闻的柳忠秧,都表示愿跟周啸天PK……


这些天来,有关自己的诗歌获得鲁迅文学奖引发争议,周啸天已经坦然接受了无数媒体的采访,他说自己基本上不太去关注网络上的各种声音,“任何的获奖或中奖,都带有一定的幸运性。获奖者本人要非常清楚地认识这个东西,而且要保持低调,不要太在意。”

作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,周啸天说自己的主业是诗词研究,在学校里,他主讲中国古代文学、中国古代诗词等,写作只是自己从事这个主业基础上的“副业”。不过他说自己也非常明白,当代诗词(旧体诗)应该走什么样的路,“在这一点上,颁奖给我也有一定的道理。”鲁迅文学奖从第五届开始将旧体诗纳入评选范畴,能够以旧体诗词获鲁奖,周啸天认为自己的作品在质量上已经达到评委的要求,“除了评委个人的感觉之外,(他们)也咨询了中华诗词协会这样的专业机构和专家。”

周啸天告诉记者,尽管有关旧体诗词的刊物非常的繁荣,甚至不亚于新诗,“比如北京的《中华诗词》,广东的《当代诗词》,北京的《诗词家》等,还有一些权威的诗刊像《诗刊》《诗潮》,这样一些刊物它们同时开辟有旧体诗词的版面,受众不少。”但旧体诗一直处于比较边缘化的地步,《将进茶》获得鲁迅文学奖,在周啸天看来对于旧体诗词无疑会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,“它表明主流的文学界不再忽视这样一种文体,或者说正面对待这个问题,毕竟是旧体诗词第一次在文学奖得奖。

据了解,周啸天的旧体诗词曾得到王蒙的大力称赞,其《将进茶》被王蒙称作“亦属绝唱”,另一首《洗脚歌》则被王蒙评价为“已属绝伦”;中国诗歌协会副会长杨牧也对周啸天的诗词有较高的评价,称其诗歌有“唐诗般的练达品格”。

用口语为更“接地气” 写旧体诗“不重视数量”

不过,随着周啸天诗作的大量流播,网络吐槽中周诗也被贴上了诸如“打油诗”等标签。

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,周啸天表示自己所谓的“打油诗”其实不是真正的打油,只是吸收了很多口语的东西,“口水话当然不能写,但是口语里面有很多好的东西。”他以自己写邓稼先的诗作为例,“‘不蒸馒头争口气’,一个人他饿着肚子都要干,这些话都是好的话,不是一般的口水话,很好懂,也很接地气。”

周啸天说,其实唐代人写诗也是这样接地气,并不难懂,“比如说李白的‘仰天大笑出门去’(《南陵别儿童入京》)、杜甫的‘爷娘妻子走相送’(《兵车行》),都是接地气的作品。”此外,很多著名的作品,像“白日依山尽”“春眠不觉晓”“打起黄莺儿”都是一说现代人就懂。

对于网友犀利尖刻的评价,他认为主要原因是信息不对称所致,“什么叫信息不对称呢,就是作者跟读者的知识量不一样。同样是一句白话,在信息量比较对称的,掌握信息量跟我差不多的那些人,可能看到白话后面的文化含量,一般网民可能看到白话就认为是白话,没有看到白话后面还有文化含量。”在他看来,“晓得这些东西的人一读会有味道,还会联想到很多东西,不晓得的人就看不到更多的东西,评价当然就不一样。”这种颇具“文化含量”的部分,有些是用现代典故,有些是古代典故,他以陶渊明“种豆南山下,草盛豆苗稀”为例,“看起来也好像说白话,其实是用汉代人的‘田彼南山,芜秽不治。种一顷豆,落而为萁。’(《报孙会宗书》),有文化含量。你看到了就会得到更多的东西,你没看到就只能体会它字面上的东西。”

对于旧体诗创作,周啸天说自己“不大重视数量”,十来年的时间里,总体上也才三四百首,“我认为诗词重在传,就是别人拿到后,他要喜欢他要传。有的人一天写几首,但我一般要先感动了,然后再慢慢地回味,慢慢地咀嚼。日常生活中,能够打动你的事情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。”他还对自己诗作被称作“新闻诗”进行了辩护,“为什么有的人说我的诗是新闻诗呢,因为有很多新闻能够打动人。”他曾创作了一首《毕节行》,其背景就是贵州毕节一个垃圾箱里死了五个小孩的新闻,这样的新闻会“深深地打动人,让人浮想联翩,心里放不下,促使你写一首诗。”

对话周啸天冷嘲热讽对我无伤

以旧体诗获鲁奖,周啸天形容就像头上掉馅饼。他对自己的旧体诗创作很自信,戏称自己写旧体诗“很容易写过别人”。

新报:喜欢新诗,自己写新诗吗?

周啸天:看到好的新诗也会很兴奋。我在《诗刊》上发表过一篇封面上的重头文章,叫《敬畏新诗》,很多人都看过。年轻当知青的时代,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写新诗,没怎么写旧体诗。只不过后来因为我的专业(选择),以及在大学做教授专门搞唐宋诗词,对这个样式非常熟悉,用起来也方便,所以就写旧体诗词。

新报:后来就不写新诗了?

周啸天:因为新诗写不过人家嘛,但是写旧体诗又好像很容易写过人家。其实旧体诗之前也写,但不认真,没把它当回事,最近十几年才很认真地对待旧体诗词。

新报:你不关注网上的吐槽吗?

周啸天:网上我太了解是怎么回事了,所以别人说我好我不大关心,说我不好我也不大关心,因为我太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情况。关心网上的赞美或骂声,都没有多大必要,但有一些写得很有意思的文章我也会去看一看。

新报:冷嘲热讽都无所谓?

周啸天:冷嘲热讽对于我来说都无伤。获奖是馅饼掉到头上,你写的时候本身就获得了快乐,本来不追求它,还是掉到了你头上,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。

新报记者 彭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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